白十九娘

《人鱼养成手册》4~6章

不废话了直接放文。

正文：

4~6章

四

“理查德，我看了你发过来的那几章小说！真的非常棒！和你以前的作品风格完全不一样！”编辑激情澎湃的赞叹从手机里传过来，声音大到理查德不得不将手机稍微放远一点，“也许我们这次能做一个专栏来连载，之后再整合出书？或者你喜欢直接出书？感觉这次作品的受众面会广一些，或许我们可以出两种不同层面的版本？”

“也许这里激发了我不一样的创作灵感。”理查德将手机换了一只手，用空出来的右手在键盘上敲打着，“我应该会在这边呆久一点。”

“进度顺利吗？需要给你寄些书和资料吗？”

“还算顺利，也许这次会写得比较长，所以应该会久一点。如果我需要什么资料的话会联系你。”

“在完成之前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里空气清新，环境幽静。没有女人，这里甚至没有雌性动物。”

“不需要谢谢，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

理查德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开始用双手在键盘上敲打，同时用非常简短的语句来回答编辑的问题。他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所以开始有些心无旁骛。编辑似乎听出了他的状况，便愉悦的结束对话，去为理查德的新作品构思插图和排版。

理查德在编辑挂断电话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索性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逐渐构建起那个人类少女和人鱼先生的世界。

不怪编辑感慨理查德此次作品风格的突变，他往日的作品情节比较跌宕起伏，也很少描述男女之间细腻的感情，这次却主要描写了两个不同物种之间的爱情以及友情、亲情。措辞显得非常温柔，感觉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幻想和慵懒，虽然还是带着一点点身为男性而该有的硬朗，但已经足够让以前不怎么关注理查德的少女们春心萌动了。

黄昏时分，理查德终于完成了大纲的四分之一，他端起杯子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结果不得不苦着脸将早已凉透而苦涩异常的咖啡吞咽下去。他小心的将文稿保存后关闭了电脑，站起身缓步走到阳台，看着夕阳长舒了一口气。理查德将手肘撑在栏杆上，微微弯着腰看海鸥急匆匆的赶回自己的巢穴，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忧郁。

 

“Chunk几乎吓坏了，虽然她是个胆子一向大过部分男生的女生，但是在近距离面对和自己完全不同物种的智慧生物时，她还是有些慌乱。尤其是这只生物的体型非常巨大，指甲也看起来具有十分强大的攻击力。她克制不住的想要转身逃跑，但是常识告诉她不能背对任何具有攻击性的生物。

她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摸起一只结实的木棒，对着他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他无力的摆动着尾巴，用一种带着别扭口音的方式说：‘请……你，帮，帮帮我……’

Chunk胆战心惊的慢慢靠过去，她看见他的尾巴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贯穿了整条鱼尾，伤口不断涌出蓝色的血液，可以预见它有多深。她惊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棍子，上去使劲按压着伤口，想要止住不停流出的鲜血。

‘请，请你……帮帮我……’那只人鱼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无力的将手臂搭在Chunk胳膊上，甚至无法握住她的手腕。

Chunk转身飞速的跑回自己的车里，从里面取出一块冲浪板和急救箱，将他匆匆包扎后小心翼翼的翻到冲浪板上，然后拽着板子往车上拖过去。当她终于将人鱼放到车厢里的时候，她几乎累瘫了，但是她丝毫不敢松懈，又匆匆忙忙赶回去将人鱼留下的印迹草草清除。当她再次回到车里并坐在驾驶座上准备发动汽车的时候，她发现人鱼先生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哦，他可真美！Chunk感慨道。

……”

 

理查德不断回忆着他写下的东西，并思索着剧情发展的合理性以及措辞的规范性。想着想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在宽大的手掌里。

我竟然嫉妒我笔下的女主角！天哪！我是不是疯了？！

这时卢克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理查德，晚饭做好了！方便下来吃饭吗？”

理查德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大声回答道：“好的！我这就下来！”

当他愁眉不展的坐在餐桌旁的时候，卢克也解下围裙坐了下来，他看了眼他的房客忧郁的样子，决定开口关怀一下：“理查德，你似乎不太开心？是小说出了什么问题吗？”

理查德的嘴角微微向下撇着，无奈的摇摇头：“不，并不是。我写的很顺利，这里给了我很多灵感。”说着将自己已经完成的前几章大致描述了一番。

卢克诧异的挑了挑眉，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是什么，于是他决定不再强迫自己回忆起来并开口赞叹道：“很棒的构思！我相信它一定很受欢迎。那么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理查德痛苦的捂着额头：“不，没有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卢克耸耸肩，如果是私人问题还是不要询问比较好。他起身去酒柜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瓶似乎年代久远的红酒，往杯子里倒了一些：“既然不开心，也许你需要来点不错的酒？”

理查德欣然接过，轻轻咂了一口，感受浓厚的香味慢慢在口腔里扩散。毫无疑问，这瓶酒真的不赖。两人配着新鲜的小羊排喝掉了整整一瓶酒，理查德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帮卢克大致收拾了餐厅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趁着酒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卢克坐在客厅里若有所思，他发现自己的房客对人鱼的执念有些过头了，甚至有些走火入魔，并且理查德的作品中有几个场景仿佛似曾相识，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李的安危非常重要，身为一个人鱼，他对人类的戒心非常低，并且十分向往人类的世界。

他头疼的想，或许那只有些豪迈的人鱼在就好了，好歹可以保护一下李。

五

理查德因为小说的出版问题不得不返回那座繁华的大城市，并在那里停留许久。

而他一直觉得住在大城市的好处除了购物方便外再没有什么了，拥挤的交通，污浊的空气，道路旁蒙着灰尘的植物以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类。

没有早晨起来充满水汽带着一点朦胧的晨曦，没有叽叽喳喳的小鸟，没有迎面而来的海风，没有，那只人鱼……

哈，停止想象，理查德，你快疯了。

理查德有一个非常负责的编辑，所以他新小说的出版很快便敲定了下来。他算了算自己的积蓄，觉得应该有能力在那个小镇买一栋别墅，只要这次的书能够大卖。要知道，在很多时候，作者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充满文学气息的学者，当作者们开始靠写作吃饭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商人，区别就在于他有没有因为这份工作而忘记了他的本心。

很显然，理查德并不完全是一个商人，所以他还算成功。

编辑先生虽然大多数时候神经都粗的像大象的腿，但他还是发现了理查德最近的心不在焉，他挠了挠头，给一位年迈的收藏家打了电话，并将老收藏家的电话住址塞给了理查德。

“你会喜欢那里的。”编辑断言。

那位年迈的收藏家住在一栋非常精致且庞大的别墅里，理查德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甚至以为这是个城堡。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位年纪稍大的干练女性，她告诉理查德她负责这里的管理问题。

理查德想：这里的主人也许是个贵族？

直到理查德见到那位老先生后，他推翻了前面的一切假设，这是位非常和蔼的老先生，看起来就像大学里知识渊博令人信服的教授一样。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完全不像一位已经将近六十的老人。

“阿米蒂奇先生，很高兴你能喜欢我这个老古董的收藏。”老先生伸出手，“我叫艾博纳，叫我艾博纳就可以。”

理查德和艾博纳握了握手，便在主人的引导下坐在了那张感觉有近一百年历史的柔软沙发上。女管家退下后，艾博纳动手替理查德倒了一杯红茶，开口问道：“那么，阿米蒂奇先生，你想看我哪方面的收藏？”

理查德不安的搓了搓大拇指，他总有一种被面前这位老先生的目光穿透了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位老绅士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蔼，于是他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指。

“先生，我想看看您的藏书。”理查德紧张的抿了抿唇，将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感觉吞回肚子里去。

艾博纳和蔼的笑了笑，点点头赞叹的说道：“现在很难有像你这样喜欢书的年轻人了。他们总是喜欢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电子产品，然而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比得上纸质的书呢？又伤眼睛又不能体会文字和图画真正的美。”绅士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会嫌我这唠叨的老年人烦吗？”

理查德笑着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喜欢现在的电子产品，让人十分不舒服。但是现在工作又不得不用这些东西。”

艾博纳又点点头，接着微抬下巴示意到：“你不喜欢茶吗？为了这些茶叶我费了不少功夫。”

理查德感觉那种紧张感又蔓延到了自己的喉咙处，他连忙解释道：“不不，我非常喜欢喝茶。”然后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地品尝。

“非常不错，我想这可能是我有史以来喝过最棒的茶了。”

艾博纳这才好像满意的点点头，补充道：“这确实是我珍藏茶叶中不错的了。孩子，现在你愿意跟我去藏书室看看吗？”

理查德吞下口中的茶水，将杯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跟着绅士起了身。

这房子的确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大，他跟着脚步轻快、精神矍铄的老人走过有些距离的一段走廊，欣赏了走廊上挂着的一些名画，这些画随便卸下来一幅都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嚼用至少五十年。

“收藏品的美好就在于他背后发生过的故事，这才是我收藏这些东西的意义。”艾博纳边走边解释到，“而发生在海洋里的故事一直是最吸引我的。”

“到了。”艾博纳推开一扇巨大的雕花木门，迈步引领理查德进去。

这件藏书室非常大，里面整齐的排列着数十排巨大的书柜，最上方的书需要爬梯子才能取到。贴着巨大窗户摆着一张雕花木桌和几把椅子，方便主人坐在这里看书翻阅。精致复杂的浮雕顺着墙壁蔓延直到天花板，角落里摆放着圣母的雕像。

温度调的有些低，理查德摸了摸胳膊，就近走向一个书架。他看到标注在书架上的注释——历史，便随手拿出一本书翻了几页。无意间，书页中掉下来一张黑白的老照片，理查德小心的捡起那张照片后惊奇的发现，上面竟然是那天看见的人鱼！人鱼有些腼腆的冲着镜头微笑，照片有些模糊，但却能看见眼角的泪痣。

理查德正要拿着这张照片去询问艾博纳，却被从身后出现的艾博纳几乎是用夺的方式拿走了手上的照片和书。艾博纳依旧在笑，只是笑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和蔼：“不好意思，阿米蒂奇先生，我想你该走了。我有些不太舒服。”

于是理查德不得不被女管家几乎是用驱逐的方式送出别墅，他站在门口有些震惊，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赶快回到小镇。

艾博纳站在窗口细细抚摸着那张照片，然后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捧在心口，喃喃低语道：“My precious,it’s my precious.”

六

小镇的房地产中介公司坐落在镇子最繁华的中心。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贸易市场，小镇居民们几乎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周边一些大城市的饭店也会来这里采购。

理查德详细询问了中介海边是否还有房子出售，然而在他不断的追问下，服务人员摊摊手无奈的说道：“阿米蒂奇先生，我很抱歉，但是真的没有符合你要求的房子。”

“距离伊万斯先生家很近的那一栋呢？我想它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那座房子的主人并没有在我们这里登记出租或是出售，我们的确没有任何关于那栋房子的信息。”

“好吧，非常感谢。”

理查德终于无可奈何的道谢并离开这个地方，他想不通现在竟然有人会愿意长时间空着一栋海边别墅而不出租或者销售，也许那房子的主人真的非常富有吧。

上午十点左右的贸易市场非常繁华，这里聚集的不仅仅是家庭主妇或者年迈的老人，也有不少游客和周边城市餐厅的采购员。新鲜的食材整整齐齐的摆在摊位上，地面上铺得齐整的砖块丝毫没有被污水覆盖。理查德在几个摊位上挑了些蔬果和新鲜的鳕鱼，当他打算再挑上一瓶白葡萄酒回去佐餐时，眼角弧光扫到了一个摊位。

之所以注意到那里完全是因为人太多了，虽然整个贸易市场都很繁华，但是那里相较于其他摊位来说也有些太过了。

理查德有些在意，他边接过卖家找的零钱边询问道：“那里在卖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卖蔬菜的大叔笑了笑：“那是个有些特别的小伙子，他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那里卖些成色不错的珍珠珊瑚什么的，价格又很便宜，所以特别受欢迎。”然后大叔颇为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最重要的是，那小伙子真的长得很帅，和你不相上下。”

理查德挑了挑眉，直起身隔着人群望过去，多亏他和对方的身高都极为拔尖，只需要稍稍踮下脚尖便轻易看见了对方。当对面的男人微笑着抬起头给对方找钱时，理查德终于终于看见了他的正脸。

他有一头看起来非常柔软的浅褐色短发，粗粗的八字眉微微向下撇着，嘴角的笑容让他非常的有亲和力。理查德完全被他所见震惊了，这就是那天晚上的人鱼？

那名男子看上去其实并不算年轻，但若是硬说他年纪大却也不甚正确，那种混合在两种年纪交际处的风味让他拥有一种很特别的韵味。再加上他的长相，也难怪会有这么多女生以及女人围着他，理查德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好像卡了些什么，让他腹腔涨涨的，非常的不舒服。

理查德放弃了买酒的计划，他提着东西小心的避开男子的视线所及之处，悄悄的在附近找到一个可以看见他又不被发现的角落。

整整一天理查德都没有看见这个男子有离开摊位，甚至连午饭都是用一个派匆匆解决的。理查德挑了挑眉，对这位先生的不健康饮食有些气愤。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气愤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而来，毕竟两个人完全没有关系，理查德啃着一个苹果愤愤的想。

几乎等到夜幕完全笼罩了整个小镇，市场上的人也陆陆续续散的差不多了，理查德才看见那名男子慢慢的收拾东西离开，他匆忙收拾东西跟上，并十分小心使得自己不被发现。

这名疑似人鱼的男子走得很慢，路上时不时停下来看些什么，偶尔还会停下逗逗路边的猫狗。理查德看着他的背影摇着头笑了笑，感觉眼前的人像个大孩子。

一直到达镇子的边缘，理查德发现男子还没有到家的样子，他摸了摸下巴，家不在镇子上，又不打算坐任何交通工具，所以他住在哪里？

要知道，小镇通往海边的路上几乎没有几家住宅，仅有的几户人家理查德也全部都见过了。

正思考着，理查德便发现男子在前面路口转弯了，他慌忙跟了上去，只是当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墙角，却发现面对的是一堵墙壁，没有任何人来过的踪影。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应该猜对了。